幼童——皇帝——逊帝——12天皇帝——天津日租界难民——伪满洲国执政——伪满洲国皇帝——苏联战俘——伪满洲国战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这就是清朝最后一位“抱君”爱新觉罗·溥仪(1906——1967年)一生在不同时期的身份。短短62年的生涯中有如此多的身份,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这位清朝末代皇帝的经历是多么复杂。
溥仪,光绪三十二年正月十四日生于北京什刹海边的醇王府。他是道光皇帝的曾孙,光绪皇帝胞弟载沣的长子。
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十月,慈禧太后和光绪同时生了重病。在光绪皇帝临死前一天,慈禧太后也行将不起,由于光绪皇帝无后,慈禧太后在中南海召见军机大臣,商量立储人选。军机大臣认为内忧外患之际,当立年长之人。慈禧太后听后勃然大怒,最后议定,立3岁的溥仪为帝,承继同治帝,兼祧光绪帝,并让溥仪的亲生父亲载沣监国。 第二年改年号为“宣统”,按照惯例,这位清朝最后一个、也是最年轻的“抱君”又被人称“同治帝”。
接着,光绪、慈禧在两天中相继死去。半个月后,溥仪在太和殿正式登基,由光绪皇后隆裕和载沣摄政。第二年改年号为宣统,就这样溥仪初次登上了大清王朝末代皇帝的宝座。
宣统三年(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次年2月12日,隆裕太后被迫代溥仪颁布了《退位诏书》,宣告了清王朝的灭亡和延续了两千多年的君主封建帝制的结束。
根据中华民国南京临时政府与清政府议和代表商定的《关于大清皇帝辞位之后优待之条件》,溥仪虽然退位,仍在紫禁城过小朝廷生活。他在宫中的时候仍然使用宣统纪年,有内务府、宗人府、慎刑司,有内监,故臣赠谥,不改衣冠。触犯王法者由慎刑司处治。袁世凯对小朝廷仍然效忠,于民国二年元旦派人给溥仪拜年。
溥仪退位5年后,又当了12天的皇帝。
1917年6月14日,封建余孽张勋以调解段祺瑞代表的国务院与黎元洪代表的总统府之间的矛盾为名,率定武军4000入京,把黎元洪赶下台。7月1日,张勋兵变,宣统复辟,年仅12岁的溥仪又坐上龙椅,大封群臣:封赠黎元洪为一等公,任命张勋、王士珍、陈宝琛、梁敦彦等为内阁议政大臣,以及外务、参谋、度支、陆军、海军、民政、邮船、传、学、法、农工商、理藩等部大臣,徐世昌、康有为为弼德院正副院长,还任命了各部尚书和督抚。7月3日段祺瑞出兵讨伐,12日,张勋逃入荷兰使馆。13日,溥仪宣布第二次退位,这位少年被“辫子大帅”张勋耍了一把,只坐了12天龙椅又下了台。
1924年,溥仪已经由少年成长为青年,他的生活又起波澜。也就在这一年,有“倒戈将军”之称的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11月5日,派大将鹿钟麟带兵入紫禁城,逼溥仪离宫,历史上称之为“逼宫事件”。在武力逼迫下,溥仪搬进北府(即其父亲载沣王爷的居处)。
溥仪被逼宫后,日本各大报章都刊登出同情溥仪的文章。不久,在日本人接应下,溥仪逃进日本驻华公使馆。1925年2月,在天津日本总领事馆警察的护送下,溥仪移居天津租界张园和静园。
针对溥仪移居天津事件,一代报人邵飘萍所主持的《京报》曾发表文章谈及日本人对溥仪的打算:其极大黑幕,为专养之以待某省之有何变故,某国即以强力护送之到彼处,恢复其祖宗往昔之地位名号,与民国脱离,受某国保护,第二步再实施与某被合并国家同样之办法。
邵飘萍,原名镜清,后改为振青,革命烈士,中国近代新闻史上著名报人、《京报》创办者、新闻摄影家,中国传播马列主义、介绍俄国十月革命先驱者之一,杰出的无产阶级新闻战士,是中国新闻理论的开拓者、奠基人,被后人誉为“新闻全才”、“乱世飘萍”、“一代报人”、“铁肩棘手,快笔如刀”等。一代报人对溥仪移居天津租界之事的预测非常准确。溥仪晚年回忆时还赞叹:这新闻看的真准啊!
溥仪在张园门外挂出“清宫驻津办事处”的匾额,广结遗老、遗少、社会各派势力,以图复辟。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溥仪在侵华日军将领土肥原贤二等人的策划下被挟持到沦陷区东北。1932年3月1日,日本扶持溥仪任伪“满洲国”执政,改年号为“大同“。1932年9月,伪“满洲国”与日本签订了《日满议定书》,日本政府正式承认满洲国,而满洲国承认日本在中国东北的特殊利益。
1934年3月1日,伪“满洲国”改国号为伪“满洲帝国”,溥仪任伪“满洲帝国”,改年号为“康德”。所谓“康德”,是圣祖康熙和德宗光绪的缩称,意在纪念,并寄托了祗承清朝基业之愿。
溥仪虽贵为皇帝,实际上却一直被日本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充当日本侵华的工具,连出“帝”宫等权力都没有,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掌握在监视他的日本中将吉冈安直的掌控之中。在日本人的安排下,1935年4月和1940年5月溥仪两次访日,向日本天皇效忠。
1945年,美国在日本本土投下两颗原子弹,随即苏联红军出兵中国东北,攻击日本关东军。8月15日,日本投降,溥仪被迫颁布“退位诏书”,企图潜逃日本。8月17日,与日本关东军的将兵们于沈阳机场的候厅室被苏联红军抓获。苏联红军撤回国内后,将溥仪带走。二战后,溥仪被定性为战犯,在赤塔和伯力服刑。关于此事,《我的前半生》已有记述,不再赘述。
1950年8月,苏联政府将溥仪移交给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溥仪被押解回国后,在辽宁抚顺战犯管理所学习、改造,受到了约十年的“革命教育”与“思想改造”。 195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首次特赦国民党战犯和伪满洲国战犯,9月17日,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刘少奇颁布特赦令说:“该犯关押已经满十年。在关押期间,经过劳动改造和思想教育,已经有确实改恶从善的表现,符合特赦令第一条的规定,予以释放。”从此,这个末代皇帝、封建阶级的最大剥削者终于成为一个自食其力的新人——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
1960年3月,溥仪被分配到北京博物院工作。1964年,在周总理的过问和关怀下,被调到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任资料专员,并担任全国政协第四届委员会委员。
1967年,溥仪因患尿毒症病倒。周恩来总理闻讯,亲自打电话指示政协工作人员,一定要把溥仪的病治好。后指示将他安排到首都医院进行中西医会诊。在病情最危急时,周总理又指派著名老中医蒲辅周去给他看病,并转达周总理对他的问候。然而,由于病情严重,医生回天无力,溥仪于1967年10月17日凌晨2时30分与世长辞。
溥仪的遗体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有关法规火化,而不是他祖先的遗体所采取的土葬。火化后骨灰安放在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原来在偏室,经周总理指示,骨灰安放在正室内。1980年5月29日,即溥仪去世13年后,中共中央统战部、全国政协为溥仪和王耀武、廖耀湘三人补开了追悼会。
1994年,原籍山东泰安的海外华人张世义在易县西陵境内投资修建陵园,命名为华龙皇家陵园。并与溥仪的第五位妻子李淑贤联系,商议将溥仪骨灰迁葬于陵园内,李淑贤女士为了完成溥仪的遗愿表示同意。两厢情愿并签署协议书。李淑贤返京后即到八宝山办理迁葬溥仪骨灰的手续,并确定在1995年1月26日将溥仪安葬清西陵。
溥仪一生四次结婚,娶过五个女人,但由于身体原因始终未能留下后代。
《清史稿》如此评价宣统帝:“帝冲龄嗣服,监国摄政,军国机务,悉由处分,大事并白太后取进止。大变既起,遽谢政权,天下为公,永存优待,遂开千古未有之奇。虞宾在位,文物犹新。是非论定,修史者每难之。然孔子作春秋,笔则笔,削则削。所见之世且详于所闻,一朝掌故,乌可从阙。”
长期以来,人们对中国的末代皇帝溥仪的称呼都是宣统帝或者清废帝、末代皇帝、逊帝等,因为他没有庙号和谥号,毕竟清朝以后帝制被推翻了,继承它的中华民国及后来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不可能给他上庙号和谥号。
但溥仪毕竟是末代皇帝,货真价实地做过三年的清朝皇帝,所以爱新觉罗家族在台湾的后裔于1967年给溥仪上了庙号“宪宗”和谥号“配天同运法古绍统粹文敬孚宽睿正穆体仁立孝襄皇帝”。后在“宣国公(此人身份有待进一步核实)”的建议下,于2004(一说是2002年)重新给溥仪上了庙号和谥号,庙号曰:清恭宗;谥号曰:配天同运法古绍统粹文敬孚宽睿正穆体仁立孝愍皇帝。尊骨灰奉安处(在北京的八宝山革命公墓)为“献陵”,尊婉容为“孝恪愍皇后”,谭玉龄为“明贤皇贵妃”,李玉琴为“敦肃福贵妃”。但是,以上谥号、庙号都是民间所加,与以前皇帝的谥号,庙号为政府(朝廷)所加是不同的,溥仪所谓的谥号,庙号并不算是正式的谥号,庙号。
溥仪是中国历代皇帝中结局最佳者,和世界其他末代皇帝相比(如法国波旁王朝的末代皇帝路易十六在法国大革命中被送上了断头台,英国国王查理一世在英国革命中被处死,沙皇尼古拉二世在俄国十月革命中被枪决),他的结局也是最幸运的。1964年12月30日,溥仪手持红色封皮印着烫金字的出席证,出现在全国政协四届一次会议的大厅里。这是他第一次以全国政协委员的身份参加会议。会上,溥仪做了发言,通过现存的发言稿可以看出他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说: “今天,我能够作为全国政治协商会议的一个成员在这里发言,心情非常激动……最近,有许多外国记者访问我,他们觉得像我这样的人,能够在新中国存在,是个奇迹。不但生存,而且生活得很好,更使他们迷惑不解。在我们的社会,确实出现了这样的奇迹:把战争罪犯改造成新人!”
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后,根据有关部门安排,在一次接受外国记者的采访时,溥仪曾幽默地说:
“我曾经做了四次皇帝。第一次是三岁时继承先人的皇位。第二次是1917年,张勋在北京复辟,拥戴我做了十天的皇帝。第三次是1932年,日本人在东北把我扶上了伪满洲国皇位,这一幕在1945年结束。第四次当皇帝,是在前年。我成为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获得了选举和被选举的全部权利。现在我同其他中国人民一样,是一个‘集体皇帝’。”